徐文长传
雍容儒雅,早合登高位。天路踏骅骝,看峨冠,羽仪班缀。东风骀荡,玉斝酒鳞红,春不老,寿难穷,莫惜今朝醉。"
散招僧坐暑,闲载客行春。听事棋忘着,探题酒乱巡。
绕前街后街,进大院深宅,怕有那慈悲好善小裙钗,请乞儿一顿饱斋。与乞儿绣副合欢带,与乞儿换副新铺盖,将乞儿携手上阳台,设贫咱波奶奶!俺是悲田院下司,俺是刘九儿宗枝,郑元和俺当日拜为师,传流下莲花落稿子。搠竹杖绕遍莺花市,提灰笔写遍鸳鸯字,打爻槌唱会《鹧鸪词》,穷不了俺风流敬思。风流贫最好,村沙富难交,抬灰泥补砌了旧砖窑,开一个教乞儿市学。裹一顶半新不旧乌纱帽,穿一领半长不短黄麻罩,系一条半联不断皂环绦,做一个穷风月训导。
朝来一霎晴,薄暮西风远。却忆黄花小雨声,误落下、三四点。"
蔺璧虽期复,苏书竟不还。庆馀钟令绪,才大压尘寰。劲正三朝老,从容半世闲。会心真是老,一笑别人间。
蜂倚身轻凝看花。天近函关屯瑞气,水侵吴甸浸晴霞。
"重门随地险,一径入天开。华岳眼前尽,黄河脚底来。
碧山丹房早起翠蓬一壶天地小,又是邯郸道。寻真客到来,梦短人惊觉,冷冷玉望松月晓。张子坚运判席上三首功名壮年今皓首,拣得溪山秀。清霜紫蟹肥,细雨黄花瘦,床头一壶新糯酒。去来去来归去来,菊老青松在。生前酒一杯,死后名千载,淮阴侯不如彭泽宰。云岩隐居安乐窝,尽把陶诗和。村醪蜜样甜,山栗拳来大,梅窗一炉松叶火。
不把人间事系心。傍岸歌来风欲起,卷丝眠去月初沈。
"又何须、向明还灭,寒花点缀孤影。玉龙度海吹鱼浪,烟淡宝钗横鬓。斜又整。是虫滴骊珠、两两相交颈。夜长人静。凭玉果低抛,金钱暗卜,此意有谁领。
双鱼消息五湖还,玄晏先生尚闭关。人候小车乘下泽,书成残草寄名山。江南烟月参差际,淮浦风云澒洞间。尺素怀君三百里,竹林何日一追攀。
地带河声足水禽。闲伴尔曹虽适意,静思吾道好沾襟。
夜鹤晓猿时复闻,寥寥长似耿离群。月中未要恨丹桂,岭上且来看白云。棋子不妨临水着,诗题兼好共僧分。新忧他日荣名后,难得幽栖事静君。
百鸟共载凤,惟欲凤德昌。愿凤得其辅,咨尔孰可当。百鸟告尔间,惟乌最灵长。乃唿鸟与鹊,将政庶鸟康。乌时来佐凤,署置且非良。咸用所附己,欲同助翱翔。以燕代鸿鴈,传书识暄凉。鸜鸽代鹦鹉,剥舌说语详。秃鸧代老鹤,乘轩事昂藏。野鹑代雄鸡,爪觜称擅场。雀豹代雕鹗,搏击肃秋霜。蝙蝠尝入幙,捕蚊夜何忙。老鸱啄臭腐,盘飞使游扬。鸺鹠与枭鵩,待以为非常。一朝百鸟厌,谗乌出远方。乌伎亦止此,不敢恋凤傍。养子颇似父,又贪噪豺狼。为鸟鸟不伏,兽肯为尔戕。莫如且敛翮,休用苦不量。吉凶岂自了,人事亦父相。
将为胠箧、探囊、发匮之盗而为守备,则必摄缄縢、固扃鐍;此世俗之所谓知也。然而巨盗至,则负匮、揭箧、担囊而趋;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。然则乡之所谓知者,不乃为大盗积者也?故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齐国邻邑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罔罟之所布,耒耨之所刺,方二千余里。阖四竟之内,所以立宗庙、社稷,治邑、屋、州、闾、乡、曲者,曷尝不法圣人哉?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。所盗者岂独其国邪?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。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,而身处尧舜之安,小国不敢非,大国不敢诛,专有齐国。则是不乃窃齐国,并与其圣知之法,以守其盗贼之身乎?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至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至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龙逢斩,比干剖,苌弘胣,子胥靡。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。故跖之徒问于跖曰:“盗亦有道乎?”跖曰:“何适而无有道邪?”夫妄意室中之藏,圣也;入先,勇也;出后,义也;知可否,知也;分均,仁也。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,天下未之有也。”由是观之,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,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;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,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,而害天下也多。故曰:唇竭则齿寒,鲁酒薄而邯郸围,圣人生而大盗起。掊击圣人,纵舍盗贼,而天下始治矣!夫川竭而谷虚,丘夷而渊实。圣人已死,则大盗不起,天下平而无故矣。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。虽重圣人而治天下,则是重利盗跖也。为之斗斛以量之,则并与斗斛而窃之;为之权衡以称之,则并与权衡而窃之;为之符玺而信之,则并与符玺而窃之;为之仁义以矫之,则并与仁义而窃之。何以知其然邪?彼窃钩者诛,窃国者为诸侯,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。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?故逐于大盗、揭诸侯、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,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,斧钺之威弗能禁。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,是乃圣人之过也。故曰:“鱼不可脱于渊,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。”彼圣人者,天下之利器也,非所以明天下也。故绝圣弃知,大盗乃止;擿玉毁珠,小盗不起;焚符破玺,而民朴鄙;掊斗折衡,而民不争;殚残天下之圣法,而民始可与论议。擢乱六律,铄绝竽瑟,塞瞽旷之耳,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;灭文章,散五采,胶离朱之目,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。毁绝钩绳而弃规矩,攦工倕之指,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。故曰:大巧若拙。削曾史之行,钳杨墨之口,攘弃仁义,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。彼人含其明,则天下不铄矣;人含其聪,则天下不累矣;人含其知,则天下不惑矣;人含其德,则天下不僻矣。彼曾、史、杨、墨、师旷、工倕、离朱、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,法之所无用也。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?昔者容成氏、大庭氏、伯皇氏、中央氏、栗陆氏、骊畜氏、轩辕氏、赫胥氏、尊卢氏、祝融氏、伏牺氏、神农氏,当是时也,民结绳而用之,甘其食,美其服,乐其俗,安其居,邻国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。若此之时,则至治已。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,曰:“某所有贤者,”赢粮而趣之,则内弃其亲,而外弃其主之事;足迹接乎诸侯之境,车轨结乎千里之外,则是上好知之过也。上诚好知而无道,则天下大乱矣!何以知其然邪?夫弓、弩、毕、弋、机变之知多,则鸟乱于上矣;钩饵、罔罟、罾笱之知多,则鱼乱于水矣;削格、罗落、罝罘之知多,则兽乱于泽矣;知诈渐毒、颉滑坚白、解垢同异之变多,则俗惑于辩矣。故天下每每大乱,罪在于好知。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,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;皆知非其所不善,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,是以大乱。故上悖日月之明,下烁山川之精,中堕四时之施,惴耎之虫,肖翘之物,莫不失其性。甚矣,夫好知之乱天下也!自三代以下者是已,舍夫种种之民,而悦夫役役之佞,释夫恬淡无为,而悦夫啍啍之意,啍啍已乱天下矣!
北阙休上书,南山归敝庐。不才明主弃,多病故人疏。白发催年老,青阳逼岁除。永怀愁不寐,松月夜窗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