卜算子·烟雨幂横塘
功名梦不成,富贵心勾罢。青山绿水间,茅舍疏篱下。广种邵平瓜,细焙玉川茶,遍插渊明柳,多栽潘令花。清佳,寻方外清幽话;欢恰,与亲朋闲戏耍。
渔乡回落照,晚风势急,鹜鹭集汀沙。解鞍将憩息,细径疏篱,竹隐两三家。山肴野蔌,竞素样、都没浮华。回望时,绕村流水,万点舞寒鸦。休嗟。明年秋暮,一叶扁舟,望平川北下。应免劳、尘巾乌帽,宵炬红纱。青蓑短棹长江碧,弄几曲、羌管吹葭。人借问,鸣粮便入芦花。
马前红袖簇丹襜.闲招好客斟香蚁,闷对琼花咏散盐。
瀑布倒银汉,诸山捧墨池,九江郡一盘棋。金额元章字,白莲陶令囗,珠玉谪仙题,信天下庐山第一。 蒋山寺宝地华严藏,金陵古道场,传栋宇自齐梁。杨柳千严露,莲花一界香,芦苇万林霜,无日不达摩过江。 金山寺江底龙宫近,山高宝殿高,僧老跨金鳌。问今古团圆月,朝夕喜怒涛,兴废往来潮,何处也扬州玉箫! 焦山寺海窟常闻磬,风波不得僧,江月夜传灯。禅性水朝朝净,佛头山日日青,人立在吸江亭,看不足夕阳画屏。 甘露寺风雨西津渡,江山北固楼,先得海门秋。手掌里金山寺,脚跟下铁瓮州,翻滚滚水东流,一线系三江夏口。 惠山寺梅竹歧通县,伽蓝屋傍崖,泉水篆闲阶。印月曹溪派,松风雪浪斋,童子扫莓苔,怕七碗卢仝到来。 鹤林寺石泉细,竹院深,千古记九皋禽。酌壶酒携藜仗,焚炉香拂操琴,人白发乐山林,谁更有长安那心! 灵岩寺丹青寺,水墨图,看麋鹿走姑苏。南通越,北望吴,洞庭湖,龙也问山僧借雨。 天平寺金色三千界,瑶台十二重,楼阁半天中。西子送吴王去,残花逐落日红,若当日在玄宗,游什么娥月宫! 虎丘寺塔影佛留影,山形虎踞威,云锦树高低。幽鸟鸣僧舍,寒藤琐剑池。游客看山回,花上雨菩提净水。 灵隐寺九里青松路,千家碧玉泉,佛国绮罗边。洞口山如甸,湖中水似天,空缆打鱼船,一个个呆亻章看猿。 茅山观烟霞地,锦绣川,人不见月常圆。炉炼灵丹药,山围小洞天,是大罗仙,别觅甚蓬莱阆苑! 天台洞玄圃山前道,红云岛外村,一壶景四时春。夕有猿敲户,朝无客扣门,见几个捕鱼人,犹自向山中避秦。长亭畔,小酌间,和泪唱阳关。人又去,酒又阑,跨雕鞍。好教人千难万难。人南去,雁北来,无一人不伤怀。香肌瘦,潘鬓改,好难睚,旅馆内愁山闷海。秋来到,渐渐凉,寒雁儿往南翔。梧桐树,叶又黄,好凄凉。绣被儿空闲了半张。腰肢瘦,眉黛愁,销减了旧风流。嫌人问,对镜羞,睡来休,敢是些相思证候。秋天净,江月开,悄悄诉情怀。休等待,双秀才,快摇开,怕酒醒冯魁觉来。青铜镜,不敢磨,磨着后照人多。一尺水,一丈波,信人唆,那一个心肠似我!灯相照,谩懊恼,掩泪眼鲛绡。初更罢,二鼓交,好心焦。几声儿长吁到晓。
我笑羊叔子,岘首矜一生。又怪谢阿客,伐山觅峥嵘。岂如铜梁守,出门便赤城。
家山辜负猿鹤。轩冕意、秋云似薄。我自西风,扁舟归去,看君寥廓。"
况君家,名将旧,有元勋。上方拊髀,要资颇牧作长城。管取齐坛入拜,会见凯歌归奏,振起旧家声。与国同休语,王府又重盟。"
惆怅夜来风,生怕娇香混瑶草。披衣便起,小径回廊,处处多行到。正千红万紫竞芳妍,又还似、年时被花恼。蓦忽地,省得而今双鬓老。"
"仙苑蟠桃,恰则是、而今初熟。王母遣、飞琼捧献,绛金红玉。笑把九霞鸾凤斝,满斟七宝蒲萄醁。为长庚、此日自天来,殷勤祝。
六月二十六日,愈白。李生足下:生之书辞甚高,而其问何下而恭也。能如是,谁不欲告生以其道?道德之归也有日矣,况其外之文乎?抑愈所谓望孔子之门墙而不入于其宫者,焉足以知是且非邪?虽然,不可不为生言之。生所谓“立言”者,是也;生所为者与所期者,甚似而几矣。抑不知生之志:蕲胜于人而取于人邪?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邪?蕲胜于人而取于人,则固胜于人而可取于人矣!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,则无望其速成,无诱于势利,养其根而俟其实,加其膏而希其光。根之茂者其实遂,膏之沃者其光晔。仁义之人,其言蔼如也。抑又有难者。愈之所为,不自知其至犹未也;虽然,学之二十余年矣。始者,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,非圣人之志不敢存。处若忘,行若遗,俨乎其若思,茫乎其若迷。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,惟陈言之务去,戛戛乎其难哉!其观于人,不知其非笑之为非笑也。如是者亦有年,犹不改。然后识古书之正伪,与虽正而不至焉者,昭昭然白黑分矣,而务去之,乃徐有得也。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,汩汩然来矣。其观于人也,笑之则以为喜,誉之则以为忧,以其犹有人之说者存也。如是者亦有年,然后浩乎其沛然矣。吾又惧其杂也,迎而距之,平心而察之,其皆醇也,然后肆焉。虽然,不可以不养也,行之乎仁义之途,游之乎诗书之源,无迷其途,无绝其源,终吾身而已矣。气,水也;言,浮物也。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。气之与言犹是也,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。虽如是,其敢自谓几于成乎?虽几于成,其用于人也奚取焉?虽然,待用于人者,其肖于器邪?用与舍属诸人。君子则不然。处心有道,行己有方,用则施诸人,舍则传诸其徒,垂诸文而为后世法。如是者,其亦足乐乎?其无足乐也?有志乎古者希矣,志乎古必遗乎今。吾诚乐而悲之。亟称其人,所以劝之,非敢褒其可褒而贬其可贬也。问于愈者多矣,念生之言不志乎利,聊相为言之。愈白。
"睦州江上水门西,荡桨扬帆各解携。
陆子既老且病,犹不置读书,名其室曰书巢。客有问曰:“鹊巢于木,巢之远人者;燕巢于梁,巢之袭人者。凤之巢,人瑞之;枭之巢,人覆之。雀不能巢,或夺燕巢,巢之暴者也;鸠不能巢,伺鹃育雏而去,则居其巢,巢之拙者也。上古有有巢氏,是为未有宫室之巢。尧民之病水者,上而为巢,是为避害之巢。前世大山穷谷中,有学道之士,栖木若巢,是为隐居之巢。近时饮家者流,或登木杪,酣醉叫唿,则又为狂士之巢。今子幸有屋以居,牖户墙垣,犹之比屋也,而谓之巢,何耶?”陆子曰:“子之辞辩矣,顾未入吾室。吾室之内,或栖于椟,或陈于前,或枕藉于床,俯仰四顾,无非书者。吾饮食起居,疾痛呻吟,悲忧愤叹,未尝不与书俱。宾客不至,妻子不觌,而风雨雷雹之变,有不知也。间有意欲起,而乱书围之,如积藁枝,或至不得行,辄自笑曰:‘此非吾所谓巢者邪。’”乃引客就观之。客始不能入,既入又不能出,乃亦大笑曰:“信乎其似巢也。”客去,陆子叹曰:“天下之事,闻者不如见者知之为详,见者不如居者知之为尽。吾侪未造夫道之堂奥,自藩篱之外而妄议之,可乎?”因书以自警。淳熙九年九月三日,甫里陆某务观记。